当凯丽不再是刘慧芳,么红放弃女高音
《鳄鱼》中,凯丽饰演的巧玲与儿子相拥时,她注意到观众在流泪、鼓掌,“这就是母亲对儿子的爱,为了儿子,她什么都能忍。被家暴,爱而不得,在婚姻里沉沦,无法自拔又不能放弃……巧玲的每个点都在击打着我,每一场,我真的生气。”
上海市作家协会、上海艺术研究中心、上海戏剧学院中国话剧研究中心、上海大剧院主办《鳄鱼》研讨会上,上海作协党组书记马文运赞叹《鳄鱼》让观众看得过瘾,“赵文瑄的表演非常有气势。凯丽早已经摆脱了刘慧芳的形象,表现母亲、市长夫人的形象非常合理,并且站得住。邓萃雯表演也非常有层次感。李龙吟一上来,方言和装神弄鬼体现了角色的多样性。”
运动员就是要争第一
提起凯丽,不少观众第一反应是电视剧《渴望》刘慧芳。她演过许多贤妻良母,一切从“刘慧芳”开始。
在上海大剧院,浙江文艺出版社常务副社长兼上海分社社长曹元勇第二次看《鳄鱼》,“听说凯丽演巧玲,我开始还有点疑问,首演她一出场,语调、气场,正是我们北方大姐似的女性,我一下子特别服气。”《鳄鱼》5月3日首演于苏州,曹元勇在研讨会说,“从‘鳄鱼’上岸开始,越来越受到全国剧院关注。”
“我对任何苦难的事都特别敏感,这是我与刘慧芳最大的共同点。但是我一定和她不同,不然这些年,我的角色怎么能一个个大反转。”从《裸婚时代》《咱们结婚吧》到《人民的名义》《人世间》,凯丽不允许自己重复,“到了我的年龄,演妈妈居多,但是我不想重复。我每次都在绞尽脑汁,尽量避免之前演妈妈的动作、表情。演恶人,我想找出一点善,哪怕恶,也要合情合理,让观众看到演员的努力。”
凯丽在《鳄鱼》
比起“人生角色刘慧芳”,速滑运动员出身的凯丽身上,竞技精神烙印更深,“运动员就是要争第一,我不想让自己颓下来,真有那一天,我宁可不干了。”凯丽要求自己把“巧玲”完成到120%,“走上舞台,我要对得起买票的观众。”
凯丽的女儿在外地拍戏,赶到苏州时,《鳄鱼》首演已过半场。凯丽不想让女儿看《鳄鱼》,怕她难过,“巧玲太让人心疼了,为什么两个女人为一个男人争斗,女人在婚姻中究竟应该怎样走?”巧玲让人想起《人民的名义》,凯丽说,“《鳄鱼》更难演、更复杂,在冰山下埋藏了很多前情。”
凯丽在《鳄鱼》排练
这几个月,凯丽周中拍摄电视剧,周末演《鳄鱼》,在不同角色间转换,乐此不疲。导演王可然觉得,凯丽走下舞台还想着戏,没跳出“巧玲”。“生活中,我被别人照顾更多一点。大家看综艺就知道,我很依赖身边的人,算账、计划等能力都不太够。”凯丽的心思全放在演戏上,“戏是好戏,人物也是好人物。有时我想,今天是《鳄鱼》最好的一场,明天可能又觉得那场才是最好的。”
凯丽7年没有演话剧了,上一次演话剧是在《哈姆雷特》饰演母后,上一次亮相上海大剧院是2002年参演国家话剧院开院大戏《这里的黎明静悄悄》。7年里,她不断收到话剧剧本,但适合中年女性的角色有限,“这次演《鳄鱼》,我真的没犹豫,好班子、好剧本,效果一定不差。”
永远保持竞技状态
收到王可然《鳄鱼》邀约,演了33年歌剧女主角的么红放弃中央歌剧院海外演出,在《鳄鱼》扮演行为艺术家灯罩,“我第一次演话剧,一说自己不重要,王可然导演就要生气,他觉得《鳄鱼》没有小角色,每个角色都是一把利剑,代表着某一种人。”
2007年,么红在上海大剧院与著名男高音歌唱家何赛·库拉合作《图兰朵》。《鳄鱼》彩排间隙,么红穿梭在上海大剧院后台,时而翻节目册,时而吃零食,愉悦溢于言表。演了33年歌剧,么红自我感觉,“演话剧应该不是难事。”
么红在《鳄鱼》
《鳄鱼》2月底开始排练,给么红当头一棒,“话剧真挺难,与歌剧一样,要求演员与角色灵魂附体,不能分开、溜号。不过,歌剧演员主要靠技术,爹妈没有给你high降E的好嗓子,老师没有把你训练好,你永远唱不了高难度咏叹调。只要不是哑巴,你就能演话剧,但是怎么说话才能说出深意、深度?考验演员理解能力、刻画能力、应变能力。”
从排练那天起,么红一直训练语言技能。她听了很多莫言的书,徜徉在充满想象力和荒诞的世界,“戏剧像一面镜子,折射出每个人对世界的看法。”
作为成名已久的女演员,么红与凯丽不约而同向运动员看齐,“运动员不参加比赛,就不会有竞技状态,一个演员保持艺术青春,就要永远站在舞台上。”如果不是担心下雨,么红本打算骑车来上海大剧院演《鳄鱼》,她习惯了平板支撑、跑步,在北京时骑自行车上班,“永远保持竞技状态。”
戏剧现场的检验直接而严酷
“《鳄鱼》没有纯粹的好人、坏人,几乎每个人物都有人性的两面,饱满、有张力。”华东师范大学教授许纪霖评判话剧的重要标准——坐在剧场里,时间过得快不快。《鳄鱼》长达三个半小时,没有中场休息,许纪霖没想到时间流逝,当凯丽不再是刘慧芳,么红放弃女高音毫无察觉,“这是一部好剧。”
《鳄鱼》
上海戏剧学院教授荣广润也表示,“只要作品有深度有形象,有艺术力量,时间长短不是问题。《鳄鱼》整个舞台浑然一体,深入解剖、分析人性。”评论家毛时安认为,新时代舞台艺术正在发生极其深刻的新变化,观众、剧场也在期待新变化,制作《鳄鱼》的央华戏剧正是新质审美的重要力量。南京大学教授周安华说,从小说家到戏剧家,《鳄鱼》编剧莫言一直关注社会真实,透视社会现象背后的讨论,“他的所有作品,都以极其主动的方式触碰现实,他的敏锐和一针见血,显示出思想者莫言的精神高度。”
上海市评论家协会副主席胡晓军认为,《鳄鱼》舞台呈现与现实生活时即时离,使剧情顺畅并让观众感觉舒服,“在网络时代,创作者的知名度造就了娱乐性、市场性以及消费性,这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。当莫言明确后半生进军话剧界后,在今后的写作中如何处置高级娱乐性和高级教化力的比例,这完全取决于他本人如何来对付属于自己的这一条‘鳄鱼’。”
“戏剧现场的检验性太直接、太严酷了,一不留神,直接打脸。显然,莫言先生是一位有大智慧的文学家。”方家骏表示,《鳄鱼》带来的现场互动自然而热烈,充分证明莫言的智慧。
“央华戏剧给上海带来不一样的戏,也给上海本土戏剧创作更多新启示。”研讨会用220分钟讨论200分钟的《鳄鱼》,上海艺术研究中心副主任沈捷说,“这一天非常值得。”